單車失竊記-台灣的小說

 吳明益上部長篇小說複眼人著重在東部山區風情與原住民文化的魔幻融合,這部單車失竊記則是近百年台灣史的追憶。書裡鉅細彌遺地描繪腳踏車的演化史,尤其介紹幸福牌腳踏車的文武之分,還有收藏老鐵馬的各種細節。小說開頭對於腳踏車這個物件的描寫實在太仔細,幾乎讓人以為在讀腳踏車的專書。沒想到這就是本部小說從頭到尾的精神,非常之考究。書中角色情節因為作者父親失竊的腳踏車而串連,當故事提到腳踏車在二戰扮演的角色時,書中交替出現的史實段落極為具體的描述日軍“銀輪部隊“在馬來西亞半島到新加坡的戰役細節,並巧妙安排書中角色出入其中。這樣的創作除了需要才氣,更需要用心,研讀整理資料,才不會寫的不倫不類。因此我讀起來非常暢快過癮,應該是我第一次甫讀完馬上重頭再讀一次的小說。
  語言也是吳教授創作時非常重視的,就像複眼人使用許多阿美族語還有作者自創的語言,本部作品大量使用台語文字,偶爾輔以台羅拼音。例如這段文字:帶酒渦的小女孩抬頭看著稻田間被照得閃閃發亮的水露,覺得美麗,也覺得有點......,嗯,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要等到再長大些,才會從母親口中聽到這個詞:稀微(hi-bî)。
  怎麼翻譯稀微呢,直接的意思是寂寞,但那就直接講寂寞(tsi̍k-bo̍k)就好啦。hi也可以在虛華hi-hua聽到,所以我會想成是虛,虛幻的意思。bî這個讀音也可以作眯,眼睛瞇一下的眯。把稀微代換成虛眯,好像看起來又不太順眼。那通常這個詞會怎麼被使用呢,很多台語歌詞有稀微,整理起來意境大約有孤單,消沉沒落,太陽已下山,天色漸暗人煙稀少等等綜合意涵。等於是一個無可取代比擬的詞,稀微就是稀微的意思。
  單車失竊記讓我想起了村上春樹的1972年的彈珠玩具,同樣是沈迷舊物的男人,同樣對於特定物件的型號乃至結構材料具體寫實的描寫。不同之處在於三把式太空船的製造以及流行的歷史是村上完全虛構出來的,本書所述根據我的查詢大概都是真的,當然虛構跟寫實並無優劣,小說的目的本來就是以各種方式追求真實。村上後期作品也穿插一些二戰回憶到書中,像是發條鳥年代記,書末還有一大堆reference,但卻讓我覺得既無聊又意義不明。吳明益所描述的日本菊軍團、孫立人部隊,緬甸獨立武裝游擊勢力,鏖戰膠著於濃密燠熱的緬北森林,讀起來實在身歷其境。書末後記吳教授寫自己是怎麼樣來寫這本小說的,他的用心用情之深,不免讓讀者我汗顏,自己是否有用相同的態度來面對自己的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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